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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光远:是什么导致了中国经济可怕的“沙漠化”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6-01-05  浏览次数:5309
核心提示:没有哪个国家,对实体经济口头上的重视比中国更甚,但也没有哪个国家,对实体经济在制度层面的漠视比中国更甚。
由于垄断、资源、金融和房地产成为现在中国企业最主要的利润来源,中国经济事实上已经出现了笔者所担心的新“四化”现象:资源垄断化、产业空心化、投资虚拟化和经济沙漠化这四化可谓中国经济目前最真实的写照,对于一个经济体而言,如果其财富的性质和源泉主要靠垄断、房地产和虚拟经济,这样的赚钱模式是没有任何根基的,最终会因为实业的萎缩而使得经济呈现“空心化”,整个经济体将演化成一个只追逐财富分配,而不创造财富的“传销化”体系。

 

没有哪个国家,对实体经济口头上的重视比中国更甚,但也没有哪个国家,对实体经济在制度层面的漠视比中国更甚。比如,这么多年,几乎每一次重要的经济会议,都会强调要“牢牢把握发展实体经济这一坚实基础,努力营造鼓励脚踏实地、勤劳创业、实业致富的社会氛围”,但同时,在制度和政策层面并没有拿出多少真金白银的政策真正扶持实体经济。反而一旦房地产出了问题,则立即举全国之力去救,一旦股市出了问题,人民银行甚至一下子能开一个没有限额的支票救市。回顾全球经济历史,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靠房地产就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真正的强大的制造业的基础,就靠房地产,企业怎么可能安心创新?这是基本常识,但这却是中国经济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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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为什么愿意炒房炒股炒大蒜,就是不愿意炒实业?这个责任,绝不在资本自身。资本的第一天性就是逐利,如果一个资本家每天谈情怀,谈慈善,谈家国,就是不谈赚钱,这个资本家要么是大恶之人,要么是奸佞小人。在中国,企业和资本大面积放弃实业,原因何在?还得从中国企业赚钱的逻辑分析。

 

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分析,始于经济学的鼻祖斯密,纵观中国企业赚钱的现实和历史,起码,在过去10多年,究竟是哪些企业,靠什么获得了巨额的利润。如果我们对中国企业这几年赚钱的基本逻辑进行梳理,就会发现,这几年,中国绝大多数企业利润的主要来源,大多和垄断、金融以及房地产有关。以这几年中国企业500强为例,500强利润最高的企业,全部由国有金融部门和垄断性国企占据,比如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中石油、农业银行、中海油、中移动、中石化、交通银行和中信集团。究其原因,一方面,在占有垄断资源的情况下,企业无心通过提高技术含量赚钱;另一方面,在做实业的利润偏低,和整体环境比较差的情况下,通过理财和房地产投资,就成了绝大多数的企业最理性的选择。由于垄断、资源、金融和房地产成为现在中国企业最主要的利润来源,中国经济事实上已经出现了笔者所担心的新“四化”现象:资源垄断化、产业空心化、投资虚拟化和经济沙漠化这四化可谓中国经济目前最真实的写照,对于一个经济体而言,如果其财富的性质和源泉主要靠垄断、房地产和虚拟经济,这样的赚钱模式是没有任何根基的,最终会因为实业的萎缩而使得经济呈现“空心化”,整个经济体将演化成一个只追逐财富分配,而不创造财富的“传销化”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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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资本为什么离开实业的原因就比较清楚了:首先,中国房地产市场和股市过去多年的不理性使得中国到处蔓延着急功近利的歪风邪气,辛辛苦苦做一年企业,不如老婆在家炒房赚的多,一个勤劳工作的人,比不上一个在北京买了一套房的人。特别是在房地产火爆的情况下,各路资本争相杀入房地产,人人都做房地产,整个中国成了一个房地产公司。但是,一旦房地产下滑,实业衰败的恶果立即凸显;其二,改革仍然不彻底,政府权力过大,政府对企业的干预仍然无处不在,企业的命运并不在于市场的竞争,而在于市长的态度;第三,税负过于沉。2015年中国的财政收入大概率突破15万亿大关,人均税负超过了1万,宏观税负高达37%,远远高于很多新兴市场国家的水平,和英美等发达经济体可以媲美,税费负担成了企业不能承受之重,在经济下滑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最后,由于歧视性的制度,对民间资本进入金融、石油、铁路、电信等领域仍然设置了很多障碍和门槛。

 

在这种情况下,要真正的推动资本回归实业,让企业安心的从事实业,靠实业来赚钱,恐怕要从制度层面做全方位的改进,如果没有一个“激励相容”的鼓励企业做实业的环境,如果大家看不到实业赚钱的希望,回归实业就是一句空话。笔者认为,回归实业,重在通过制度和公共政策的重构,让资本觉得做实业比炒房合算:

 

首先,必须进一步推动市场化的改革,这些改革包括:进一步取消国企的超国民待遇,塑造平等的市场经济的竞争主体,取消对民营企业投资方面的歧视性待遇,特别是,应该取消民间资本投资垄断领域的一切限制和准入门槛,民企和国企作为平等的竞争主体,不应该分三六九等;其次,必须进行全方位的税制改革。除了必须下决心减税,为企业减负之外,应该看到,中国目前以流转税为主体的税制,是一个严重抑制投资实业的制度安排,流转税意味着做实业承担的税负远远高于投资虚拟经济,这种税收安排只会鼓励大家炒股票、炒房,而不会从事实业投资;其三,必须下决心告别对房地产的爱。房地产作为一个产业,其过去太高的暴利和房价不正常的上涨,吸纳了过多的经济资源和社会资源,对于投资实业具有强大的“挤出效应”,房地产不能够回归常态,资源就会仍然源源不断进入房地产业,做实业就会成一句空话。美国经济学家菲尔普斯就认为,房地产投资过度一定会抑制创新,因为“房地产吸纳了本可以投资在生产力提升、创新、医药技术、软件或可替代能源领域的资金,而这些领域,能够在未来真正推动美国经济增长。”因此,他指出,“要想恢复经济活力,再次实现增长,美国人需要克服对房子的酷爱。”;其四,必须重视制造业,纵观历史,但凡经济强大之国,必有强大的制造业做雄厚的产业基础。而在中国成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之后,整个国家却充斥着一种轻视制造业的倾向,高层座谈会,互联网巨头成了常客,而鲜有制造企业获得邀请的机会,一谈创业,就是和实业没有任何关联的“互联网+”人人回避实业,但如果没有实业做支撑,一切互联网+都将是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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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之所以不愿意投资实业,根子在于实业的生存环境很困难,在房地产泡沫、垄断、资源以及特权等可以轻易赚取超额利润的情况下,资本是不可能进入困难重重的实业的。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全社会形成非常浮躁的气氛,大家都愿意赚快钱,以钱生钱,没人愿意踏实的去做实业,每一个不去想着创造财富,而只是梦想分享泡沫的盛宴。中国经济的未来在高端制造业,在实业,在创新,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如果资本不愿意进入实业,整个经济的基础都将萎缩。如果不能构造一个鼓励资本进入实业的公共政策体系,整个经济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繁荣。我们必须记住,一个只靠房地产,只靠低端产业的国家,一个收入分配严重失衡,农民工的福利非常低廉的国家,在经济腾飞阶段,可以通过速度掩盖一些问题,但一旦经济增速回归常态,一系列的制度残缺会让经济付出惨重的代价。过去炒房的代价已经很大,现在又开始炒互联网+,似乎一谈创业就是“互联网+”,似乎只要任何行业一“互联网+”就会一夜暴富,人人都会成为马云。如果在全社会灌输这样的观念,只是学小孩子吹泡泡,即使一时热闹无比,那也是海市蜃楼,一阵大风之后,一切烟消云散,落下一地狼藉的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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